“泰为漳岩邑,东南走海,西北距山”,这是明代两广总督戴燿对漳州市长泰区地理的概括。“距山走海”的地理环境造就了长泰人既有山的担当,又有海的胸怀。长泰“诸山崔嵬,而穹崇连络相属”,虽为闽南山区,良冈、吴田、天柱、天成诸山环抱,但闽南先人的心灵与梦想,早已跨越了山川的阻隔,向着广阔无垠的海洋延伸。
贻庆楼,这座坐落于长泰区武安镇金里村(古称溪尾社)的清代古民居,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悄然诞生。云卷云舒之间,它历经300年风雨沧桑,见证了时代的变迁和文化的发展,是闽南海上丝绸之路重要史迹之一。
位于漳州市长泰区武安镇金里村的贻庆楼,至今走过了300年的风风雨雨,是闽南海上丝绸之路重要史迹之一。(卢桂滨 摄)
宁静内敛隐于城中村的百年回形古楼
“贻庆楼始建于清朝雍正甲辰桂月(1724年8月),至今已经走过了300年的风风雨雨。它占地面积达6667平方米,分外楼和内楼,构成‘回字形’楼中楼的格局。”长泰区武安镇金里村贻庆楼楼主戴雪明介绍。
有味道的建筑,总有与众不同的艺术之美和独具特色的文化韵味。贻庆楼就是这样的古代建筑,其外楼墙体高8米,由1米厚的青砖墙垒成;基石则以条石精心铺设,彰显出建筑的稳固与庄重。外楼具有灵活多变的空间特性,根据家族的实际需求与生活习惯,外楼可以被改造成厨房、储藏室、书房等多种功能空间,展现了古代建筑师的智慧与匠心。
步入楼内,一座石楼赫然入目,其正面墙以打磨光滑的条石砌成,墙缝密不容针,工艺精湛。“贻庆楼”三字镌刻于大门之上,历经三百载春秋,未因时间久远而模糊,反而在岁月的洗礼下更显古朴苍劲。内楼共两层,高9.3米,宽14.1米,深9.3米,大门高2.14米、宽1.33米,石墙厚达1米。作为家族主要成员的居住空间,内楼被巧妙地划分为多个房间,每个房间都承载着不同的生活场景与情感记忆。在风云突变、危险悄然逼近之时,内楼便能化身为家族成员坚实的避风港,迎接每一个寻求庇护的家族成员。
贻庆楼整体共有南大门、西大门和北小巷三个进出口,北墙长33.75米,西墙长36.8米,东墙与西墙交接处呈独特的椭圆形,长约66米。讲究对称与均衡的整体布局,不仅赋予了建筑视觉上的和谐美感,还创造了良好的通风及采光条件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室内,照亮了每一个角落,使得整个建筑充满了生机与活力。同时,贻庆楼回字形的形状设计,象征着家族的融洽与团结,体现了“家和万事兴”的中国传统家庭文化核心理念。
“贻庆楼,不仅是一座建筑,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,从历史的迷雾中走来,娓娓诉说着沧海桑田的过往,让我们感受到穿越时空的魅力与风采。”长泰区文物保护中心负责人林海南说。
一砖一石讲述一段委婉的“海丝”故事
近一段时间,长泰区博物馆文物保护团队驻扎在贻庆楼,精心指导楼板加固、地板铺设等修缮保护工作。“一楼地板铺的是闽南土窑烧造的红砖,现在已经很少使用。我们就是要做到修旧如旧,更接近历史真实。”长泰区博物馆馆长陈志明说,每座建筑背后都有一个传奇故事。
清康熙年间,长泰武进士戴秀文的先祖谱系中,有这样一位传奇人物,那就是其曾祖父戴芝山。戴芝山少时怀揣着探索未知世界的梦想和对家族未来的责任,抓住清朝开海禁、鼓励“出海”的机遇,毅然决然变卖家中耕牛,换取盘缠,远赴印尼,受雇于印尼当地商家。雇主离世后,戴芝山并未选择离开,而是留在印尼经商,家业日渐兴旺。清康熙五十三年(1714年),清政府对南洋贸易实施禁令。于是,思乡心切的戴芝山携带丰厚家财,返回长泰金里(溪尾社)。清雍正二年(1724年),戴芝山与家中四个兄弟共同出资建成“贻庆楼”,寓意家族吉祥、富贵、安康、福泽绵长。
贻庆楼见证了长泰金里先人不畏艰难、勇于开拓的奋斗历程,也激励着一代代后人努力打拼、奋发向前。新加坡慈善家章芳琳的父亲章三朝早年从长泰金里南渡到新加坡,在源顺街开设“长越号”,经营烟酒、土特产;章芳琳毕生贡献于新加坡华侨社会公益事业,逝世时以一品衔顶戴入殓。清康熙末年,台湾高雄市仕隆村许氏先祖许苍从长泰金里渡台迁居台南,后其子许琼瑶南下至高雄市唯吧思社(今仕隆村)建家立业、开枝散叶,有的后裔还迁居日本。
“贻庆楼承载着海外侨胞家族的故事,见证了海上丝绸之路贸易的繁荣,彰显了长泰与海上丝绸之路的深厚渊源。它是古老‘海丝’记忆的守护者,也是多元文化碰撞与融合的鲜活证明。”长泰区委常委、统战部部长林调兴说。
接续守护缘于一份执着的情结
9月2日下午,60多岁的戴柏辉与戴碧兴、戴建辉、戴雪明等金里戴氏宗亲们又聚在一起讨论贻庆楼修缮保护工作。从小在贻庆楼里长大的戴柏辉对它有太多的情感记忆。“10年前,93岁的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,要守护好这座老祖宗留下来的石楼。”
戴柏辉说,300年来,贻庆楼承载了家族的希望,岁月在其身上刻下了斑驳的痕迹,却也赋予它无限的庄严与厚重。但历史长河中难免遗憾,贻庆楼内楼曾半毁于清朝末年的一场火灾,据传因草寇遗落火把所致。虽然残垣断壁间透出无尽凄凉,但贻庆楼多年来依然屹立不倒,是长泰金里戴氏家族的避风港,也是当地民俗文化传承的场所。20世纪80年代初,贻庆楼内人丁兴旺,十七户人家百余人口在此安居乐业。20世纪90年代以来,楼里居住的人家陆续搬迁,现仅有几个老人在外楼居住,守护着这份难以割舍的记忆与情怀。
“贻庆楼,以其独有的方式,见证了家族的兴衰起伏,也折射出时代的沧桑巨变。正因经历岁月的洗礼,这座从时光的罅隙中遗落下的古楼,更显得弥足珍贵。”长泰区委常委、宣传部部长陈贵芬介绍。近年来,长泰区、武安镇、金里村三级和贻庆楼宗亲们等多方携手,启动实施了贻庆楼修缮工程。在修缮过程中,严格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,结合现代技术与传统工艺,确保每一块砖瓦均能反映其原始风貌,让贻庆楼继续承载着历史的重量,发挥其记录历史、展示文化的价值。如今,贻庆楼内楼主体倒塌墙面得到了有效修复,内部空间正在精心雕琢,以期恢复其往日的风采。
此次修缮工程,不仅是一次物理空间的重生,更是对历史记忆的深情致敬。村里长者常在此聚首,围炉夜话,讲述着一个个坚守与希望的故事。年轻人则围坐一起,或聆听教诲,或研读典籍。在一代代的传承中,家族的文脉得以延续,文化的种子在年轻人心中生根发芽。
“‘爱吃粿,嫁溪尾’,金里村古称溪尾社,以闽南传统小吃远近闻名。期待以贻庆楼修缮保护和活化利用为新起点,将贻庆楼及周边古厝群打包,建成集文化体验、休闲度假、创意产业于一体的文旅古厝创客村,让这座承载着深厚历史底蕴的古老建筑,在新时代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彩。”在贻庆楼前,长泰区武安镇金里村党支部书记杨桂忠满怀希望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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